為什麼男變女的變性人比較多？

今天下班後我又去了一趟中心診所，讓醫生觀看上星期做雷射除毛後肌膚的復原情形。

在候診室時，我拿了一本去年十二月份的壹週刊。裡面有兩篇新聞是跟變性人有關的。

第一個新聞是講到有泰國變性人在高雄賣淫。很多男生買春時都不知道對方是變性人。看到新聞中描述一段事件「當變性人在台上跳豔舞時，有一個怒氣忡忡的男子衝往台上打人，並罵說『╳╳娘，你這假查某』」

另一個新聞是，記者現場直擊女變男變性手術的過程。一位從日本來名叫小林的ＦＴＭ，到台灣來做變手術。新聞中提到一個數據，做變性手術的人中，女變男佔了七成，而男變女佔了三成。那麼為什麼我們所聽過的變性手術大都是男變女，女變男卻寥寥可數？記者寫說的原因是「很多女變男的人，變更完性別之後都選擇隱姓埋名，將過去一切拋棄。然而男變女的人做完手術後因為變得更美麗更有自信，都選擇於公眾曝光」

我覺得這種推論很怪，其實大部份的變性人，不管ＭＴＦ還是 ＴＭ，變更身份證性別後都是選擇隱性埋名，刻意昭告大眾的實是少數。而男變女之所以新聞較多是融入社會的困難，我聽到好多ＭＴＦ都是找工作到處碰壁的案例

這星期在蝶園才又碰到一位姊妹也是受到就業歧視，由於有很多底層的工作都是有限制性別，她到桃園工業區找了將近一百家的工廠。她如果是應徵只限女性的工作，當身份證一被檢查時，對方就說「先生，我們這工作只限女性」。如果是只限男性的工作，她穿了男生的西裝去應徵，對方則說「小姐，我們這工作只限男性」。好不容易找一家可以雇用她的公司，上了幾天班又被主管說「小姐，對不起，由於妳的身份特殊，常引起同事間的議論紛紛，為避免影響同仁間的工作情緖，希望妳不要待在這邊」聽到這種話，她也不能再厚臉皮待在這。在聚會中我問說是否可以申訴勞委會時，何老師說迄今兩性平等工作法還不能申訴這種只限制性別的就業案例，沒有辦法告這家公司。

就算是ＭＴＦ變性人克服了就業的困難，生活穩定，經濟無虞。那她還有感情生活的問題要克服。我不知道 transwoman lesbian 的情形如何，不過愛男生的變性女我很少聽過有結婚的例子，除了Lynn Conway、利菁外我還找不出誰來。ＦＴＭ結婚的例子就聽過滿多的，比如Jamison Green，或是 Tim (吳心午)。每次蝶園聚會時，ＦＴＭ來大都是帶女伴一起來參加，然而ＭＴＦ除了某一位姊妹外(我不能說)，我幾乎沒看過有人帶男朋友來。有些ＭＴＦ朋友們雖然有交男友，但長久交往甚至是結婚的例子我沒聽說過。

為什麼找男朋友那麼困難，但是找女朋友卻較容易？我想是因為普遍上男性心理中的恐同情結比女生嚴重。我公司中的同事，雖然他平時對我也是客客氣氣地，但內心中對變性人還是有排斥感。我有次問他說「如果你很喜歡一個女的，你跟她交往了很久，都要論及婚嫁了，有一天你得知她其實以前是男生，她做過了變性手術才變這樣，你還會娶她嗎」「不會娶她，我想還是分手吧」「為什麼」「我娶一個不會生小孩的女生幹嘛」「可是就算你結婚後不打算生小孩，也還是會考慮她嗎？」「仍然不會，我娶一個假女生幹嘛」

現在一般男生也許在日常生活中對待變性人很友善，但有朝一日若有位變性人要進入他生命中最隱私的領域時，他們大部分仍然會嚇得逃走。這可能也跟恐同情結無關，而是跟傾訴心事的對象有關。就一位女生來說，她的談心對象可能是姊妹淘，也可能是男朋友。不過就一位男生來說，如果傾訴心事的對象是男性朋友的話，常會被認為是ＧＡＹ，如果對象是女性朋友或是女友的話則不會有這顧慮。就一位男生來說，也許他跟很多第三性、變性女上床了數百次，但真正要交往女友時他不會考慮到變性女，因為上床打炮對他來說不是感情交流的場所，只是體液交流的場所。

還有在這父權體制的社會下，男生總是會被要求比女生要有更高的成就，雖然說姊弟戀也漸漸變成被大眾所接受的現象，但要男生接受女朋友的成就比他自己還高的人很少。許多男生嘴巴上雖不承認有這心結，若一旦發現女友比他還強時，就一切行事行為開始彆扭了起來。一位 ＭＴＦ如要能克服就業歧視，在專業上一定要比常人來得更卓越。一但她想找男友時，通常也會順從父權體制的想法，找一個事業成就比她更高的男生當對象，當然可挑選的對象勢必變得更少。如果她接受與成就比她低的男生交往，那麼對方男性也得克服這心結才行。我有一位姊妹，她在網路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不是以打炮為前提，而且可以接ＴＳ的男友，她說第一次約會時，對方非常紳士地對待她，她感覺到自己就像小公主一樣，可是自從第一次約會之後，對方就避不見面了。我問為什麼，她說可能是聊天時談到太多自己過去大學時的豐功偉業，對方感到自卑就再開始鬧彆扭了。除非那女生是唱歌跳舞或當模特兒的，不然很少男生會接受女生事業成就比他自己還高。


就算這變性女找到了一位真心相愛的男朋友，這男友還必須能挺得住外界的壓力，一個是來自同儕之間懷疑他是男同性戀的壓力，一個是來自父母的干涉。在台灣社會，重男輕女的觀念仍很嚴重，結婚的女兒總是被視為潑出去的水，女兒的婚嫁總不如兒子的婚嫁得到更多的關注，兒子挑選適婚的對象時所要考慮的問題則更多，能不能傳宗接代，能不能照顧公婆，跟公婆投不投緣？


當我選擇了誠實做自己，選擇了轉變性別這條路後，我就做好了寂寞過一輩子的心理準備。我就算做了變性手術，就算做了變性手術、臉部女性化手術，身材還是像男生一樣的高大，肩膀還是一樣地寬。我還是很難選擇像其他變性人一樣隱瞞過去，因為我的身材就透露了一切，我怎麼隱瞞？如果就算我的外貌騙過了對方，我仍然要提心吊膽過日子，深怕自己的過去會被發現。這樣痛苦地維持愛情我才不要。我會選擇跟對方說「如果你愛我的話，希望連我的過去你都能接受」就算因此而被拋棄我也要默默承受這痛苦。


有一次我媽問我說「妳為什麼不回去當男生呢？妳的條件可真好，身長高，學歷高，收入高，有好多朋友都問我說『你兒子現在也很大了吧？要不要跟我女兒相親？』。妳現在竟然想去變成女的，妳看妳傷了多少女生的心？」

「可是有多少女生能夠她的丈夫比女人還更愛漂亮，整天想出門去找男朋友？如果有的話一定離婚了吧。媽，妳就盡量幫我安排相親吧。我到時一定會在相親的場所道出我真實的一切，如果對方也能接受這樣的我，那我就會繼續跟她交往下去」

我自己常奢求一個夢想，希望將來能找到恩愛的男友共同組成一個家庭。我知道這夢想太過昂貴了，我不想強求。我也知道家庭的組成不一定是要由一男一女所組成，只要雙方有感情基礎在就可以。如果最終我是跟女生結婚了，就算我沒法以男生身份跟這女生做愛，就算我沒法扮演一個男生讓她能夠炫耀給她的姊妹淘介紹，就算我沒法扮演社會中要求男性該有的性別角色，我仍然會試著跟她廝守終身，感情交流的對象不會因為是女生還是男生而有差，性別角色更不應該是維持長久愛情的障礙。